「來！我們看『中國薪酬網』公布的二○一八年畢業生起薪排行榜……。」一位補習班主任瞇著眼看著投影片上密密麻麻的數字。「畢業五年之後，薪水最高的是同濟大學的畢業生，完全不輸清華大學。」她講得口沫橫飛，講台下的高中生與家長早已看得眼花撩亂。
跟著習近平兜售中國夢
離開後火車站的補習班大樓，站前的另一間補習班教室則發下一張二○一九年ＱＳ亞洲大學排名的清單，識途教育管理公司顧問吳宗翰悠悠地說：「淡江大學在全台排名二十五，世界排名二八○，同樣的條件在中國有一百間大學可以選。」
二月一日，中國教育部在台灣高中生剛考完學測時，宣布只要國文、英文或數學任一科成績達到均標（前五○％）以上，就能申請三三六所中國大學。這是中國自一○年開放台灣高中生以學測成績申請大學以來，第三度放寬標準，全台約有七成高中生符合這個條件。
「有那麼多機會和資源在眼前，為什麼不試試看呢？」三月上旬，剛收到學測成績單的白怡楓（化名），特別從桃園搭車北上參加補習班舉辦的座談會，就是為了貼近走向中國的門縫。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對台灣青年強力招手，不少台灣補習班也跟著兜售中國夢。
一年前，「一本通留學顧問」就上傳了一段宣傳影片：「若遇到知名且競爭人數多的科系，經由『一本通』推薦，基本上學校都會買單……，不過各個學校可以給的名額不多，所以是需要收費的。」負責人盧建宏聲稱長年穿梭兩岸，與各大學建立深厚的友誼和信任，可以優先推薦台生入校就讀。
把「中美貿易戰」變不見
「若未來要去中國大陸工作，現在的同學就是未來的人際關係，老師就是未來的就業契機，那為什麼不現在就過去？」一本通還有一系列影片，分析局勢、介紹校系、分享申請策略與技巧，都在強調中國象徵廣大的資源、機會與市場。
除了一本通等少數團體能提供保證錄取的服務，大部分提供赴中就學諮詢服務的補習班或機構未必急於收錢辦事，而是開啟認識中國的一扇窗，或透過網路影片，或透過公開的座談，或透過LINE與微信等私密社群，有系統地傳達中國比台灣更富強、更具競爭力且更有國際觀的印象。
中國夢如何實現？惠台三十一條、居住證政策等同等待遇是常見的起手式。「爸爸、媽媽，回台發展Ｃ／Ｐ值低，把小孩送去就不要叫他們回來了！」一位老師對家長這樣說。另一位老師直言：「如果去中國讀書，就要把握實習和創業的機會。」就學綁就業的對台工作戰略於焉成形。
「讀書讀的是未來的人脈和錢脈！」這些穿針引線的補習班與業者不在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名校錦上添花，多半推薦台生前往西南與內陸等目前雖不搶手、但具發展潛力的二線城市就讀，既能增加錄取機會，又能搶先卡位職場。鄭州大學、重慶大學、四川大學都是關鍵字。
具有地利之便的福建、廣東亦是申請熱點。一位補習班老師直接指著畢業起薪排名第十五名的華南理工大學，直說值得「逢低買進」。「華南理工大學位於廣州，中國要將這裡開發成像矽谷一樣的大灣區，剛好四年畢業後就可以馬上就業。」聽到這裡，台下的學生與家長頻頻點頭。
今年剛公布的大灣區、去年剛通車的港深高鐵與港珠澳大橋都是座談會上的熱門話題，不少補習班都指出華南地區是未來經濟發展的重鎮，積極介紹過去台生較陌生的學校，「台灣尚未承認學歷的集美大學與汕頭大學也可以試試！」不過國際媒體多次質疑的大灣區發展困境則隻字未提。
台灣學生赴中就讀以金融貿易、軟體開發居多，但吵得沸沸揚揚的中美貿易戰在影片、座談會與網路交流社群都彷彿不曾發生。唯有一場三個小時的座談會後，一位爸爸終於拋出疑問：「老師，中、美兩國搶著發展５Ｇ，台灣人適合去中國讀資訊工程嗎？」
被問「九二共識」含糊回答
不論是線上的公開分享或是線下的經驗傳承，補習班與業者都試圖迴避意識形態與價值的衝突。有一位參與講座的媽媽就問到：「面試官有可能問到對『九二共識』的看法嗎？」只見補習班老師匆促回了一句：「既然是申請中國大陸的學校，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直播或座談會經常在提問中告一段落，最後一張投影片停在微信群組與支付的QR Code，在場的參與者不超過二十位，幾乎拿起手機掃描加入，甚至直接掏錢繳費，要進一步一對一諮詢，一起做這場「中國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