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吹哨者，一位顛覆美國政局的無名英雄，也許又是「推倒白宮的男人」

幾年前好萊塢拍了一部政治片《推倒白宮的男人》，男主角費爾特（Mark Felt）是美國近代最嚴重政治醜聞「水門案」的關鍵「推手」。費爾特當時擔任聯邦調查局（FBI）副局長，在職責與道義感驅使之下，將尼克森總統胡作非為的機密資料洩漏給《華盛頓郵報》兩位記者，當時他的身分諱莫如深，外界只知道他的代號「深喉嚨」（Deep Throat）；直到2005年5月，高齡91歲的費爾特才主動出面，解開這個歷史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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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政府情報官員，一位「動搖國本」的揭密者

這位揭密者做了什麼「動搖國本」的事？簡而言之，他是一位政府情報官員，位階不低，熟悉白宮運作。今年8月12日，他透露體制內保護個人身分的管道，向美國情報機構督察長（Inspector General of the Intelligence Community）艾金森（Michael Atkinson）提出一份「揭密者檢舉」（whistleblower complaint），直指美國總統川普在與外國領導人通電話時涉嫌濫用權力。

川普扣住軍援，要求外國政府調查政敵

9月18日《華盛頓郵報》率先報導，《紐約時報》等主流媒體迅速跟進，指出這份「揭密者檢舉」的主要內容，是今年7月25日川普與烏克蘭新任總統哲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的一通電話。川普要求哲連斯基協助查辦美國前副總統拜登（Joe Biden）與其子杭特（Hunter Biden）是否在烏克蘭涉貪。

拜登父子的事情是多年前舊聞，烏克蘭檢方做過調查，早已束之高閣。拜登既非現任，此事更絕非國安外交要務，川普何需提起？原因很簡單，拜登正在角逐2020年總統大選民主黨候選人，而且聲勢領先，很有可能成為川普連任選戰的勁敵。

通俄門特別檢察官做不到的事，揭密者做到了

9月24日，聯邦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宣布，眾議院將對川普展開「彈劾調查」（impeachment inquiry）。「通俄門」（Russiagate）特別檢察官穆勒（Robert Mueller）1年10個月做不到的事，這位匿名揭密者只花了6星期就做到了。

9月25日，白宮公布川普與哲連斯基的30分鐘電話紀錄，證實相關報導。26日，9頁的「揭密者檢舉」公諸於世。儘管那位揭密者並不在通話現場，也沒有看過通話紀錄，然而他對通話內容的描述卻絲絲入扣，顯示他做了非常縝密紮實的調查工作。

他是誰？

烏克蘭門（Ukrainegate）醜聞風暴愈演愈烈，各方對這位「揭密者」的好奇一發不可收拾。綜合各主流媒體報導，目前已知他在中央情報局（CIA）服務，一度派駐白宮，後來歸建。他是情報分析師出身，具備法律素養，對美國政府對歐洲的外交政策瞭若指掌，也熟悉烏克蘭政情。

他在「揭密者檢舉」開宗明義就說：「我在執行公務的過程中得知，美國總統利用自身職權，要求另一個國家干預2020年美國選舉。」他指出4個多月以來，有超過6位的白宮高層官員對於川普政府的烏克蘭政策非常擔憂。7月15日那通電話則有如最後一根稻草，讓他決定主動調查。他先是在CIA內部匿名報告，但發現局方並未積極處理，而且白宮已經知情，因此進而提出「揭密者檢舉」。

除了檢舉川普的荒唐行徑，這位揭密者還指稱白宮內部有一套特別加密的電腦系統，許多關於川普、有政治敏感性的資料，就算無涉國家安全，也會被移置其中，其中就包括7月15日那通電話的原始紀錄。法律專家指出，這種作法恐有違法之虞。

川普：簡直就是間諜

醜聞爆發之後，川普重施故伎，全力反咬指控者與批評者，除了痛罵民主黨彈劾行動「獵巫」、形容「揭密者檢舉」是「拙劣的政治把戲」，更以威脅口吻指稱這位揭密者「簡直就是間諜」，並揚言要清查、清算他的白宮消息來源。

相較之下，代理國家情報總監馬奎爾26日出席眾議院聽證會時，為這位他也不知身分的部屬掛保證：「我認為他做了對的事，我認為他的每一步都恪遵法律要求。」

著名的美國總統史學家布林克利（Douglas Brinkley）也說：「這位揭密者將被後世推崇為一位真相追求者（truth-seeker）。他的身分如果曝光，將被載入史冊，與五角大廈文件（Pentagon Papers）揭密者艾爾斯伯格（Daniel Ellsberg）相互輝映。」

也許，真正「推倒白宮的男人」不只一個，除了那位揭密者，還有川普總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