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典蓉專欄:他們如何成為老藍男

2016-09-08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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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全內閣一上路,「老藍男」的相關指控就陰魂不散、如影隨形。(資料照片,林俊耀攝)

林全內閣一上路,「老藍男」的相關指控就陰魂不散、如影隨形。(資料照片,林俊耀攝)

定性定調是重要的,林全第一次介紹內閣是時,希望大家不要稱他們為「財經內閣」,事後回想,他們應該會後悔莫及,因為冷冰冰的「財經內閣」至少還有專業形象,相反的,現在蔚為主流的「老藍男內閣」說,其實已是一種指控、一種罪名、還有許多的陰謀論,林全內閣一上路,就背負了沈重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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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語言一定要研究源起,這幫助我們了解,在時間之流中,那些詞語被沖刷不見,那些變形、那些遭到壓抑,而那些翩然成為正統。政治語言的源起也是如此,若不追溯源頭,很多年後回顧台灣發生第三次政黨輪替的這一年,大家可能無法理解,「老藍男」三個字究竟如何成為台灣政壇重要的象徵符號。

性別平權訴求消音,只留綠藍忠誠問題

林全內閣為何被稱為「老藍男」內閣?內閣名單出爐時,最先開砲的是婦運團體,林全內閣組成時只有4位女性,佔內閣的10分之1,不但和常態性別比例相距懸殊,而且也是全球的後段班,確實有愧「進步」之名,婦運團體批得理直氣壯。然而,婦運團體雖然出聲最早,但聲量單薄,很快就不敵更強大的高音,完全淹沒在綠藍立場的聲音與憤怒中。

值得再次提醒的是,如果拿出具體數據,相對於林全內閣的男女性別懸殊,林全內閣其實並沒有那麼藍,依據風傳媒調查,37位內閣成員中,民進黨籍11人(29.7%),包括行政院副院長林錫耀、發言人童振源、環保署長李應元、農委會主委曹啟鴻、內政部長葉俊榮、法務部長邱太三、文化部長鄭麗君、客委會主委李永得、原民會主委夷將.拔路兒、政務委員張景森、林萬億等都是民進黨員;國民黨籍3人(8.1%),佔最大多數的其實是無黨籍,共有23人,佔了62.2%的比例。而李大維、馮世寬、李翔宙3位國民黨籍的閣員,則都在520前後向國民黨申請停權。

以3位國民黨籍閣員撐起「老藍男」內閣罵名,而且可以上綱到總統閣揆的施政難題,反映出台灣向來的困境,任何社會分歧,一到藍綠爭議面前就自動退位,藍綠爭議是個巨獸,可以吞噬所有其他議題,婦運團體的性別平權訴求,很快就被偷天換日成為藍綠的忠誠問題。

閣員都要自我審查、忠誠表態?

然而,這次的「老藍男」現象,其實也是綠藍爭議的再升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兆豐金遭美方罰巨款、到施政不順,都可以衍生出大大小小的陰謀論,背後正是內閣中的「老藍男」在搞鬼,在這樣的忠誠審查氛圍中,台灣政治也淪落到以顏色而非能力來識別閣員的狀態。例如,經濟部長李世光6日接受訪問時,竟然剖明心跡形容自己,「立場偏綠,不但每次總統大選都投票給民進黨,過去也曾擔任過綠營色彩甚濃的台灣同鄉會會長,老藍男,只有一項對,我是男的。」

甚至,原是綠營自己人的政務委員張景森,力推綠營反對的陸客友善政策時,也必須先坦白從寬自己的立場,「沒有人會否認,我是翠綠的,有正面能量的綠」。

台灣版的政治偏執 政策不同就等於不忠誠?

美國知名的歷史學者霍夫斯達(Richard Hofstadter)在1964年出版《美國政治中的偏執》(The Paranoid Style in American Politics)一書,探討美國根深蒂固的陰謀論,這股民粹風潮在麥卡錫主義年代達到高峰,政府官員必須經歷忠誠審查,只要忠誠度有「合理的可疑之處」,審查局就能予以解雇。這股風潮連當時的國務卿狄恩艾其遜都身受其害,無法保護能幹的部屬,他曾痛心的寫信給繼任者說,「如果不同意政策就等於不忠誠,駐外辦事處就要毀了。」

現在,終於有了台灣版的「政治偏執」,閣員必須自證忠誠,有的閣員恐怕自證忠誠也無法獲得信任。面對這樣的狂潮,重申蔡英文選前就以跨黨派自許、不該當個百分之五十的總統等等,可能都嫌高調,更能切中要害的還是要提醒,以立場、忠誠度來用人,最後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人才;當每個人頭上都要戴著忠誠的大帽子,也不可能真正分析討論政策的利弊得失。林全內閣閣員當然有不少問題,但以忠誠度來鑑別,則會是政府沈淪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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