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為抵抗專制,我們放任專制,真沒問題?

2019-07-05 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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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維護國家安全與公民的言論自由間取得平衡,這是一個很難的問題,所以我們要一起討論。但討論在哪裡?全面掌權者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高效率擴權,這不是討論,這是蠻橫。中華民國是一個自由國家,所以民眾可以透過輿論的壓力與政治意見的表達來傳遞焦慮的訊號,但大張旗鼓修法顯然不是同一個層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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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執政黨牢牢對一國的行政、立法與司法三權牢厚掌控,沒人擔心權力分立機制失調的可能性、毋人擔憂分權制衡淪為空談,反對權力傲慢的堅持失語於盲目的政治偏見與認同中,支持者繼續視而不見,重點從來都不是「公平正義」,而是「誰是敵人」。

先射箭,再來畫靶,沒毛病。

黨籍政治人物出任中選會主委?沒事,獨立機構中立先不談,退出政黨就好;對司法判決不滿?沒事,監委彈劾做出不利裁處的檢察官;行政單位擴權司法單位,逕行追討政治團體財產?沒事,轉型正義需要;主掌轉型正義的官僚自比「東廠」,磨刀霍霍以公權力打擊政敵、大搞集體不正義?沒事,個人行為,與機關公正性無關;司法院、銓敘部函釋三令五聲,撰稿收酬不構成兼職?沒事,堅持不可能全然無涉,強勢移送公懲會,「不辦藍,難道要辦綠?」厲害了,我的黨、我的國。

默不作聲的結果,就是持續迎來對憲政與法治的蠶食鯨吞—執政者的自傲,公民權利的淪喪。無論在什麼結構中的擴權,歷史告訴我們,「意圖」以及「國家安全」這種空泛而高度模糊的話語要件永遠都是政治壓制的工具、當權者箝制民權的利器,千年如一,從未有錯。

同樣地,權力永遠都是帶潛在危險的目的性工具,透過合法的權力運作程序來擴權,是納粹歷史的沉痛實踐,是專制國家的壓抑能力的極致展現,更是所謂防禦式民主所以建立的目的。正義與不義,往往理由相似、手段相近,但結果天差地別。

回顧歷史,想想自己的論述。我們是一個民主國家,因為要保衛民主,所以我們得變得不民主?—我不敢苟同。

大導演史蒂芬史匹柏執導跟金獎影帝湯姆漢克主演的電影《間諜橋》橋中幾句台詞,很值得細思。

間諜橋(圖/間諜橋@imdb)
間諜橋(圖/間諜橋@imdb)

湯姆漢克飾演的詹姆士.唐納文,保險理賠專業的律師,原僅是受國家委託提供在紐約被捕的蘇聯間諜阿貝爾訴訟程序中的防衛權,以減少被蘇聯做宣傳操弄的可能。因自己對司法精神的堅持,而不顧群眾基於「國家安全」輿論的攻擊、家人的不諒解,不懈地挑戰檢警部門證據取得瑕疵的過程。

當然,這過程,從來沒簡單過。當中最重要也最動人的,莫過於唐納文於上訴庭的這段短講,

"The cold war is not just a phrase, it's not just a figure of speech. Truly, a battle is being fought between two competing views of the world."

 

"I contend that Rudolf Ivanovich Abel, " Colonel Abel", as he was called even by the man who arrested him is our foe in that battle."

 

「冷戰並不只是個詞彙,不是一種比喻。實際地,這是一場正在發生的,意識形態上的抗衡。我主張魯道夫.阿貝爾,上校阿貝爾,甚至就如逮捕他的人對他的稱呼,是我們在這場戰鬥中的敵人。」

 

"Shouldn't we, by giving him the full benefit of the rights that define our system of government, show this man who we are? Who we are?"

 

"Is that not the greatest weapon we have in this Cold War? Will we stand by our cause less resolutely than he stands by his?"

 

「但我們難道不應該,透過賦予他定義了我們體制的法律權利,來告訴他,我們是誰?」

「這不是正是我們在這場冷戰中所擁有的,最強而有力的武器嗎?我們對於體制的堅持與擁護,難道會比他更不堅定嗎?」

 

在一審宣判三十年監禁後,走出法庭,唐納文的老闆,對其堅持要用憲法第四修正案中揭示的「毒樹果實」法理上訴時,完全不能理解。

 

"But the man is a spy. The verdict is correct and there's no reason to appeal it. "

“What the goddamn hell are you talking about? We were supposed to show he had a capable defense, which we did. Why are you citing the goddamn Constitution at me? "

「這人是個間諜,這判決是對的,沒理由去上訴。」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們的目的只是要給他有力的防禦權,我們做了,你現在扯什麼該死的憲法?」

 

所以,現在中共滲透與買收日益嚴重,我們得全心支持保衛台灣的執政黨,我扯甚麼該死的權力濫用?

這幾年最常被拿來鼓勵政治參與的懺悔詩文《起初他們...》第一句

 

「起初,納粹抓共產黨人的時候,我沉默了,因為我不是共產黨人。」

嘿,我不支持共產黨,但我不沉默。

*作者為台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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