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慧專文:聽說,沒有人肯做新聞記者了!

2019-07-02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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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學其實是五個W(what where when who why),再加一個How。但是,有時,線索非常有限,時間又如此急迫,乃致於我常常被迫做的決定是,在這麼少的時間內,我認為讀者至少應該對這個新聞事件知道什麼?這個思考會決定我的採訪內容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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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也對我的特派員生活很好奇,是怎麼工作?需要常常出門嗎?其實,特派員的工作是一個讓自己處於消息靈通(Keep self well informed)的過程,那並不只是一小時或一天的事,那是時時刻刻的事。在適當的時機必須找到適當的人說出讀者應該知道的事;這關乎邏輯感和判斷力,以及寫作者對當地社會政治和文化的理解。去外地採訪,生活的地平線雖然得以擴展,得以增廣見聞,但通常也是極度的耐力考驗,有時,接到訊息便必須立刻出門,連機票都是在計程車上訂購,到了現場才能決定下榻在那裡?

也有這樣的時刻,譬如搭飛機到巴黎,轉搭快速火車(TGV)到法國西岸港口,因為法國國家造艦局(DCN)便在那裡。才走進旅館房間,電話便響了,一位男子說法語:你最好趕快走,這裡沒有人歡迎你……那是一九九四年初,我是為了追查拉法葉艦的造艦之地。這通電話當然迫使我換了旅館,也找不到原先答應受訪的造艦局人士,且讓我感到恐慌,畢竟尹案已肇成多人意外身亡。

扁政府宣稱徹查尹清楓(前右)命案不惜動搖國本,至今卻仍為懸案。(新新聞資料照)
扁政府宣稱徹查尹清楓(前右)命案不惜動搖國本,至今卻仍為懸案。(新新聞資料照)

為什麼有這通電話?原因並不只是台灣死了一個尹清楓上校以及拉法葉佣金案,原因更是法國國家造艦局為台灣建造拉法葉艦但怕得罪中國政府,另外,售台武器違背自己的國家政策,因此極度隱暪,不打算讓任何記者看到拉法葉艦開出造艦局的船塢。

我來到了樂里昂港。早在十七世紀,耶蘇會教士由此出發到遠東中國甚至台灣傳教,而三個世紀過了,這個港口早已被歷史遺忘,港城需要工作和資金,因此法國政府決定賣船給台灣。市長倒是笑嘻嘻地接受我採訪合照,西裝筆挺,一排金鈕扣;我怎麼可以錯過這艘建造完成,取名「康定號」,要駛回台灣高雄的這一刻?

猜猜我如何見證這一幕?船塢得經過河道才能駛向大西洋,我只需要知道船塢在那裡,我只消站在船塢河道的對岸,再加上望遠鏡。我甚至看到所有站在拉法葉艦上的人的表情,以及,另一個重點,這艘船的下水典禮如此低調,甚至不能覆蓋中華民國國旗,而是一幅歐盟的國旗,在凌晨時分……我到今天仍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恐嚇我?

或者,我在莫斯科採訪盧布貶值,多位銀行家怕說真話,全不敢具名接受採訪,戈巴契布也接受專訪,且熱烈與我合照,但他很親切地問:可不可以不要問那麼多兩岸問題,多關心一下俄羅斯?但真的關心俄羅斯,讓我們真心談談車臣問題吧,戈巴契夫卻也沒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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