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同反同的男人,就是一百年前恐女厭女的男性沙文主義者,就是一千年前的種族主義者,就是一萬年前被女人統治的反智暴力蠢才。男性受困於自己搞出來的歷史/社會性基因,說來也可憐。
有一種病,叫做男子氣概(manliness,男らしさ)病。在文明開化的社會裡,男子氣概病已經是諸惡之源了,因此我們有必要認識一下這種病。
男子氣概病與小女人病
男子氣概病的病徵很醒目,基本上就是一種妄想症,妄想自己是宇宙中心,妄想自己是無敵超人。「擎天一柱/頂天立地/雄壯威武/淚不輕彈/三妻四妾/六畜興旺」,自以為承擔著家國天下興亡存廢的重責大任。具像化之後,大致上就是「小小的腦袋大大的身軀/塗滿膩膩的油脂/內褲穿在外褲外/不刮鬍子不刷牙不洗澡/所以很臭/類固醇六塊肌每塊都訴說著三個字/我很蠢」。
一個有男子氣概病的病人,就只是個病人。三個有男子氣概病的病人,就是反同團體。一小群有男子氣概病的病人,就是反同的台灣立法委員。一大群有男子氣概病的病人,就是中國共產黨。
與男子氣概病成雙成對的,叫做小女人病(womanliness,女らしさ)。小女人病病徵的簡單描述,以《甄嬛傳》的形容最傳神──「賤人就是矯情」,或曰「賤人就是女人」,故略稱為賤女人。女人既是賤人,當然不能不難養難教、心胸狹窄、缺乏理性、鼠目寸光、見不得人家好、不撒嬌就撒潑,而且喜歡男人臭烘烘。
一個有小女人病的病人,就只是個病人。三個有小女人病的病人,就是反同團體。一小群有小女人病的病人,就是反同的台灣立法委員。一大群有小女人病的病人,就是中國國民黨。
男子氣概病患者不全都是男人,一如小女人病患者也不全都是女人。絕大多數的男人只有男子器官,並沒有什麼男子氣概。男子氣概是父權社會的集體幻想,如果父權社會裡的女性也期待男人們都得有男子氣概,那麼這種女性也是男子氣概病患者。
不是醫生,卻老愛決定別人有病
同理,絕大多數的女人也只有女子器官,並不見得都是小女人。小女人同樣是父權社會的集體幻想,如果父權社會裡的男性期待女人們都得是矯情賤人,那麼這種男性也是小女人病患者。
那麼我們可以合理推論:男子氣概病與小女人病,獨得一病者少,兩病俱發者眾嗎?
嗯,大哉問。不過就我的觀察,無論獨得一病抑或兩病俱發,總之容易感染的,還是以男人居多。因為這兩種病並不是生理病,而是社會病。就像不孕/生不出男孩,根本不是生理有病,而是被心理有病的男人社會指責為有病。社會由男人掌控,社會價值由男人決定,所以總是男人決定誰有病。
然而不是醫生,卻老愛決定別人有病,豈非自己有病在先?何況愈是天生小女人性格的男人,愈憧憬男子氣概,以至於憧憬到了得病;而自認天生男子氣概者,對於自己的臭烘烘、傻呼呼其實很在意,因而不免內心嬌羞,暗藏去勢之志。
至於女性嘛,我看絕大多數都是裝病,省得麻煩。
恐同/反同團體的發言人、代理人、理論大師幾乎清一色都是男性,就是一個堅強的證明。您說難道沒有女人恐同反同嗎?理論上應該有,也一定有。但是,嘿嘿嘿,依照反同/恐同男人的男子氣概/小女人邏輯,女人就算有意見也應該閉嘴。所以實際上您看不到熱烈反同恐同的女人。就算您看到一個熱烈反同恐同的女人,她其實只不過在演戲──無論是出於自願、被迫或洗腦。為什麼呢?因為恐同反同,對女人完全沒好處。恐同反同,社會也不會因此為女性所掌控。
請循其本:恐同反同的男人,其實就是一百年前恐女厭女的男性沙文主義者,就是一千年前的種族主義者,就是一萬年前被女人統治的反智暴力蠢才。男性受困於這些自己搞出來的歷史/社會性基因,說來也可憐。有時候我不免覺得,那些男性聖人們主張人性本惡,是因為看到自己;而主張人性本善,是因為看到他媽媽。
有此了悟,我因此導出了一個「天火公式」。天火公式適用全人類,但因時因地內容略有不同,在台灣的天火公式大致如下:
適用於台灣的天火公式
恐同者=反智者=厭女者=反廢死者=黨國支持者=平權會支持者=大中華沙文主義者=不打群架就不會打架的膽小鬼=相信神佛會帶來榮華富貴的投機者=占了便宜還賣乖者。
為了避免誤會,我必須鄭重聲明:此公式之所以「天火」為名,絕非詛咒這些人將被天火焚燒。正好相反,我強調的是:這些人絕對不會被天火焚燒──因為他們就已經是天火了。也就是柳宗元感嘆的「造物者胡甚不仁,而巧成汝質」的被造物。若非老天心情不好,怎麼會造出一群連別人結婚都要干涉的閒漢呢?
在台灣,天火還滿大、滿人多勢眾的。而且天火價值,與世界第二大帝國的價值幾乎完全一致。實力如此懸殊,台灣的同志運動竟然敢捋虎鬚、履虎尾。原來全台灣最Man的,就是這群娘砲。
*作者為輔大教授,本文原刋《新新聞》「白目豆沙包」1681期,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