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來鴻》在時光河流上回望一九八九

2019-05-13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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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九年創深痛巨的中國知識份子,在仍由強權鐵腕控制的社會中,其存在空間、身份與價值理念都已發生了很大的轉換。(美聯社)

一九八九年創深痛巨的中國知識份子,在仍由強權鐵腕控制的社會中,其存在空間、身份與價值理念都已發生了很大的轉換。(美聯社)

「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古希臘哲學家的意思是萬物皆變。但是,書籍和藝術卻能創造奇跡,讓我們重返當年生活的現場,重回昔日河流經歷那令人刻骨銘心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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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九年創深痛巨的中國知識份子,在仍由強權鐵腕控制的社會中,其存在空間、身份與價值理念都已發生了很大的轉換。當年的壯麗豪情以及血腥殺戮,隨著崛起的商業大潮,似乎都被埋葬到歷史的深水區去了。

就在六四30周年之際,原江西九江的一位中學教師、曾在天安門廣場任「外省援京團」團長的曹旭雲(又名羅姆),作為八九歷史苦難的見證人,捧出了這本39萬字的心血之作——《愛爾鎮書生》。

這本生動翔實的自傳體紀實文學讓我們看到,一位「回憶思想者」在沉屙遍地、萬馬齊喑的中國,以他不懈的思考追求真相與自由,並塑造自己的精神世界。曹旭雲的「個人微觀史」充滿了溫度和現場感,促使我們去正視一個民族尚未癒合的集體創傷,以真實的社會記憶與強權爭奪歷史的闡釋權。

讀這部書稿時,我發現自己與作者有不少相同之處。我們都是來自外省(湖南和江西)的教師,都于1989年春夏之交時期前往北京,捲入風起雲湧的學生運動,都在失去公職走投無路時下過海南。儘管曹旭雲僥倖沒像我一樣遭公審判刑,但他實際上投入學運比我更積極主動,更忘我犧牲。這是因為,他比我更年輕更具書生氣,更難忍受党國控制下那令人窒息的社會現實,追求民主自由的意志因此更熱烈更頑強。

1989年4月15日胡耀邦去世,拋棄了體制的曹旭雲就從海南跑到北京,如他所說,這是「布衣拳擂紫禁門」。當時他借住在北大,以「羅姆」這個名字參加學生的遊行示威,在天安門絕食直至昏迷。5月23日百萬大遊行後,曹旭雲組建了「中華各界人士赴京聲援團」並任團長,參與了廣場的各項活動與決策。6月3日晚,中國軍隊像蝗蟲一樣進入廣場,他被悶棍和槍托擊中,受傷流血後昏迷了兩天一夜,幸好被搶救過來。

和不少中國六四倖存者一樣,在天崩地裂的事件發生後,曹旭雲帶著身心創傷走上經商之途。他的一個朋友說:「就力量對比而言是懸殊的,可是他們動刀動槍,我們動金動銀,如何?」筆者所知道的一些六四學生學者在慘遭失敗後,都曾咬牙做出這種打算:先埋頭打好經濟基礎,然後再跟共產黨鬥。

六四天安門事件 群眾使用木板車運送傷員。(維基百科)
六四天安門事件 群眾使用木板車運送傷員。(維基百科)

然而,他們都大大低估了金錢對自己的腐蝕力量。「六四」後中國專制下的權貴資本主義的迅速發展,極大地改變人們的思想行為,摧毀了他們過去的理想,代之以拜金主義和虛無主義的價值觀。很多過去的理想主義者變得世故而油滑,很快就適應了那個曾被他們詛咒的體制,並在其中如魚得水。他們淡忘了八九,稱那是「少不更事」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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