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個「不斷出櫃」的過程也會有些波折,楊珣說在掃墓最容易碰到親戚的衝擊:「有一次她去跟我們家一起掃墓,我哥也在,人家以為她是我哥的女朋友,就問我哥說她是女朋友嗎,我哥說『不是,是楊珣她太太,那人就傻了一下,就跑走了!』」
老人家的驚恐在喝酒之後更是一覽無遺,徐蓓婕回憶:「像楊媽媽扶輪社朋友 辦活動,有一次我在那幫忙,她是她媽女兒大家都知道,但不知道我是誰,她說『我太太』,那場合又有酒,這些人都有喝一點酒,那畫面就是──『啥?』」
「我覺得他們很容易被嚇到耶!」楊珣無奈。
即便身為女同志伴侶,兩個都是女生,長輩們的傳統期待仍刻在兩人身上,長髮的徐蓓婕自然被設定為「媳婦」的角色,短髮的楊珣則被設定成男性,小至過年要回誰家、大至生小孩(是的,女同志一樣會被長輩催生小孩)等責任全落在徐蓓婕身上,徐蓓婕苦笑:「不是說我們全面出櫃了,大家就會覺得說,喔,你們就不一樣喔!我們還是要對抗傳統的價值觀,長輩自然會有他們的期待,也有對於他們對家庭要怎麼運作的想像……」
雖然如此,兩人還是覺得這個溝通的過程有其意義,那是她們一輩子要去溝通的。談起怎麼看台灣同婚合法化,徐蓓婕說:「即便我們可以結婚了,我也不覺得是個什麼光明未來的保證,這都是過程中的一環,少數或權益本來被剝奪的人的努力是不可能停止的,這事是永遠都必須發生的,我們一輩子都要用不斷出櫃的方式跟這社會對話,這事是不會停的──但,只要我們都還可以講這事情,那都是好的。」
「還好我活得夠久」台灣希望之所在:「民主國家」這事一定要守住,我們都還有機會做其他的努力
談起近年最痛心的事情,徐蓓婕秒回是「公投」,2018年反同婚公投確實對她造成不小傷害,只是如今婚姻平權終於即將上路,徐蓓婕說台灣最讓她還覺得有希望的就是:「『民主國家』這事情一定要守住,守住這個就是最基礎的事情,在這之上,我們都還有機會做其他的努力。」
「到這之下你還可以努力啊,只是可能會有人身危險。」楊珣補一句。
5月24日同志即將可以登記結婚,只是對徐蓓婕跟楊珣來說,這已經不是「新婚」了,所謂新婚的心情她們早在4年前就已經歷過,這次是要一紙遲到的證明。那登記以後要做什麼?婚假,兩人一致表明要請婚假。
「我們婚假要在6個月內休,我可能會去申請結婚補助,我們都有計算好假要怎麼用的,9月會去歐洲。」楊珣說。「我們在2015已經結婚了,現在有點像在補程序,那些跟所謂婚禮相關的事我們都已經完成了,現在對我們兩個來說──」徐蓓婕還沒說完,楊珣就補:「我們是拿回我們本來該做的事情。」
「還是有點開心的感覺,總體而言還是會覺得這天終於來了,這感覺──」徐蓓婕說,楊珣又補:「還好我活得夠久,這感覺。」
這一天終究是來了,2015年就結婚的兩人如今可以正式成為法律上的家人,徐蓓婕與楊珣多少還是覺得有點欣慰。可以結婚登記確實未必是光明未來的保證,這社會仍有許多挑戰等著同志伴侶、還有許多污名仍待破除,談起想對仍在痛苦中的同志族群說什麼,徐蓓婕語重心長地說:「盡其所能讓自己活得舒服。」
「我覺得不用勉強一定要去為這整件事做什麼,在自己範圍內能夠讓自己過得好 過得舒服,是最重要的……我們都覺得出櫃是一個好的事情,但若對你來說痛苦大於災難,就是希望大家要先保護好自己,生理心理上的保護好自己,其他都是可以再努力的事情。」
先保護好自己,先讓自己過得好,一切都還有機會再努力──這是努力以一句句「她是我太太」進行社會運動的徐蓓婕與楊珣,最想對年輕同志朋友說的。
先讓自己過得好,走得夠久,儘管未來不一定皆是美好,至少還有機會等到春暖花開的一天──徐蓓婕與楊珣相愛相守的身影,或許也提醒眾人台灣希望之所在。我們不是沒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