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讀四書五經、掀起全中國瘋狂追逐的流浪漢,乘著賓士離去…他留下什麼啟示?

2019-04-04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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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巍被捧成網紅國學大師。(視頻截圖)

沈巍被捧成網紅國學大師。(視頻截圖)

中國上海52歲流浪漢沈巍今年初起在網路上掀起了轟動後,日前留下為他瘋狂的人群,從此消失於眾人的視線。沈巍爆紅的原因很簡單,這位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流浪漢,竟飽讀詩書、出口成章,事跡意外被上傳到網路上之後,他破舊的小屋立即變成熱門「打卡地點」,網友誇他:「長髮氣度不凡,眼睛有神,談吐高雅,這才是真正的大師!」不過沈巍並不想紅,3月25日,他揮揮衣袖、乘著賓士轎車離開,留下全中國意猶未盡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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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人氣流浪漢引全民瘋狂

沈巍年過半百,26年來居無定所,沒有智慧型手機、沒有社群媒體帳號,借宿在上海浦東郊區一處不起眼的廢棄儲藏室,靠著撿垃圾維生。他學富五車,熱愛讀書,經常蹲在路燈下或地鐵站內閱讀四書五經、《左傳》、《戰國策》、《資治通鑑》,對許多社會文化問題都能侃侃而談,隨口就能引述孔子、孟子甚至是西方哲人亞里斯多德(Aristotle)、但丁(Dante)的名言。

今年初開始,有民眾拍下與沈巍對談的影片,上傳到中國影音社交平台「抖音」(TikTok)上,他張口就是「金句」,引來媒體追捧他是「流浪大師」、「國學大師」,網友讚賞:「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然而這背後似乎有更值得反思的社會現象,開始有中國報紙的社論評析「與其追捧『流浪大師』不如自己多讀書」,也有網友評論:「一個貌似不正常的人,說了一些正常的話,讓一些看似正常的人,不正常了,這是一個多麼畸形的社會。」

從此新聞媒體的攝影機,鋪天蓋地包圍著骨瘦如柴的沈巍,他的小屋門前簇擁著數十名、甚至上百名好奇民眾,還有不少網紅直播,圍著他蒐集的垃圾堆拍照,更有廣告商端著6位數的代言價碼找上門來。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被「直播主」記錄下來,在「抖音」上瘋狂傳播,數百萬人密切關注他,分析他的生活背景、人生歷程,甚至是心理狀況。

「沒有人是純粹來看我,都是為了錢」

沈巍的熱度不斷攀升,3月17日起「沈巍」二字登上「百度」熱搜榜首,微博上「#流浪大師」相關主題標籤的閱讀量超過數千萬。有男子聲稱是沈巍的孩子,另有一女子以「師娘」之名開設「抖音」帳號,人們以為他就是沈巍的妻子或女朋友,4天內吸引了40萬人追蹤,最終發現她與沈巍根本不認識。沈巍隨手寫在廢紙上的10字書法被拿到網路上拍賣,竟以超過1萬3000美元(約新台幣40萬元)高價售出。

沈巍的生活變得毫無隱私,最終忍無可忍地怒斥:「你們把我當猴兒耍!」、「沒有人是純粹來看我,都是為了錢」、「你們連最基本的尊嚴都不給我。」他其實不想成名,卻被迫成為網紅、媒體博關注的焦點,他3月22日又向媒體表示:「我討厭網路,它給我帶來麻煩。」

歷經3個月的爆紅生活,沈巍受夠了。3月25日,沈巍最後一次出現於借宿的廢棄樓房,在一名穿橘色外套中年男子的護送下離開。當圍觀民眾好奇問道:「你去那兒?」沈巍只說:「去找避難所。」有一名20多歲的男子跑向他,要求簽名,他答應了,隨後鑽入一輛白色賓士(Mercedes-Benz)轎車內,揚長而去。眾人回到小屋前,只看到他留下的一塊木牌:「沈先生已離開。」

沈巍的人生故事:因為愛拾荒而流落街頭

沈巍的故事2日登上《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報導引述《四川經濟日報》指出,沈巍是「非典型流浪漢」,他有收入,也有工作能力,拾荒不是為了賺錢,而是因為不想「浪費有價值的東西」。

沈巍神秘的人生故事也獲得解答:出生於成都的小康家庭裡,後來搬家到上海市,沈巍是中國歷經「文化大革命」後第一代上大學的知識份子之一,大學畢業後擔任公務員,迄今未婚、無子女,戶頭有10萬人民幣(約新台幣46萬元)財產。

沈巍說,自己從小就養成撿垃圾、回收分類的興趣,1986年進入上海市「某區審計局」工作,進單位的第一天,發現垃圾桶裡扔了很多紙,「我覺得很可惜,有用的東西不該這樣被浪費,所以就撿起來」。部門主管1993年通知沈巍的家人,稱他愛撿垃圾、「腦子不正常」,主動要求「病退」。沈巍說:「我生平第一次哭了起來,覺得很委屈,我撿垃圾不賣錢,而且給單位節約,怎麼就成了這樣?」

沈巍後來因此與家人鬧不愉快、斷絕關係,自己搬出去租房子,又因為撿垃圾被鄰居投訴,只好流落街頭。1995年起,他成了全職拾荒者,他稱自己「淪落至此,歸根究底是理念的衝突」,從小撿垃圾就被同學看笑話,長大後亦然,但他也認為「這是命中註定的,我很欣賞甘地(Gandhi),也想像他一樣過著苦行僧的生活」。

沈巍的公務員身分已得到證實,上海市徐匯區審計局方面表示:「沈巍於1986年進入徐匯區審計局工作,1993年起因病休假至今。在其病休期間,我局按照國家有關規定及時足額地向其發放了工資。」但審計局堅稱並沒有「逼走」沈巍。

對比追求名氣財富現實的「反英雄」

沈巍帶來的街頭荒誕場景消失已接近一週,熱鬧過後,中國社會出現許多針對此現象的反省聲浪。《華郵》報導總結他為什麼成名:「對那些厭倦於,在這個癡迷年輕、新奇、教育、名聲、財富和美貌的國家中,攀爬社交和經濟階梯的人來說,沈巍成為了『反英雄』人物。」但沈巍自己曾經說的原因就特別透徹:「不是我學問多大,是你們自身造成的,你們書讀得少,就這麼簡單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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