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者之歌:《吹過島嶼的歌》選摘(2)

2019-03-18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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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我要坐船遠洋

20190307-在港口工作的漁工。(盧昱瑞提供)
在港口工作的漁工。(盧昱瑞提供)

1965年美援終止,直至1980年代,國民政府為促進經濟起飛,開始投注大量資金到工業、加工出口區以及十大建設,同時礦業及遠洋漁業也日益興盛,這些產業的發展先是達到高峰,又逐漸沒落。在經濟景況的改變下,原有勞動力老化,年輕的漢人投入這些工作的意願又不高,許多煤礦及漁業公司開始到花東地區招募原住民族人到外地工作,填補勞動人力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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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去礦坑或遠洋,族人離開家鄉的起始都大同小異:漢人到部落裡叫人,承諾了優渥的工資及安家費,於是族人們召集鄰居、家人、好友,一起出外打拼。然而,族人往往在抵達陌生的異地後,才發現採礦、捕魚的工作環境風險極高、工時極長,且時常面臨工資遭到苛扣或薪水低於漢人的窘境,卻因為已經簽下勞動契約,退無可退。

「有一陣子幾乎就要忘記了太陽長什麼樣子……」一名原住民族礦工曾如此說道。礦場為了趕工,工人們經常在太陽升起前就入坑,日落後才出坑。不見天日、密不透風的地底讓礦工頻頻氣喘、難以呼吸,採礦的姿勢壓彎了工人的腰脊,採礦機具吵雜地轟隆作響,40度高溫逼出的大量汗水不斷滴落:「身上流的汗都可以變成一個小小的池囉!」烏黑的煤塵、煤渣混著鹹苦的汗水,沾滿臉龐和身體,族人就這樣隱沒在黑色的地底世界,猶如幽靈。

原住民族人前往北部山區的山腳礦場時,經常是舉家遷移,男丁進入地底工作,女眷則在坑外挑石、洗煤、做做雜工,或到鄰近工廠當清潔工。因為原漢生活習慣差異甚鉅,為了減少摩擦,煤礦公司會在山腳附近興建原住民族礦工的宿舍,但設施通常比漢人宿舍更為簡陋,居住空間也十分狹小。儘管如此,因為熟悉的親朋好友都在身邊,工作結束後或中秋節等漢人節慶放假時,族人們便會團聚歌舞,甚至舉辦豐年祭,尚能在外地維繫族群的情感與認同。然而,隻身到遠洋或港口工作的原住民族青年卻必須面對與部落的痛苦斷裂。

許多部落青年國中畢業就開始跑船,其中多數都是熱愛海洋的阿美族人。有些阿美族部落會按照時事來為當年加入的年齡階層命名,而正值遠洋漁業高峰的1968年,台東阿美族的宜灣部落就出現了「拉航海」(Lakokay)這個級名。為了讓家人過更好的生活,族人們不假思索,投入高風險的勞動工作。阿美族歌手舒米恩(Suming)曾經以族語創作一首〈遠洋〉,簡潔卻真摯的歌詞,追憶父親年輕時跑遠洋的心情:「當我服兵役時/我下定決心/要去跑船/當我在船上工作/我離開了家鄉/到很遠的地方捕魚/捕魚雖然很辛苦/是因為為了/故鄉家裡的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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