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聽完我的話,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流淚」鹿窟事件受難家屬 血淚的沉痛告白

2016-04-15 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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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外之囚:白色恐怖受難者女性家屬訪問紀錄》新書發表座談會,第三排左三為陳政子。(取自台灣口述歷史學會)
《獄外之囚:白色恐怖受難者女性家屬訪問紀錄》新書發表座談會,第三排左三為陳政子。(取自台灣口述歷史學會)

「因為拿過槍,我才知道原來手槍這麼沉重」

「也因為拿過槍,我才知道原來手槍這麼沉重。」回憶被國民黨政府拘留及訊問期間,陳政子在書中回憶自己被送往當時作為國軍指揮中心的「鹿窟菜廟」(今光明禪寺)問話,不少村民在那接受審訊,當中有人以務農為生、也有人以礦工為業,也有像她一樣的孩子在等候拷問;然而其他孩子問話完畢後便被釋放回家,只剩她一人被拘留在菜廟;過程中,國軍還把槍交給陳政子保管,表面上是監視這些村民,實際上是藉此試探她的心態,看她會不會把槍交給別人,還是會拿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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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聽完我的話,留下淚水,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流淚。」記憶凝聚成沙,當時年僅12歲的陳政子,歷經痛苦逼供,曾想自己一肩扛起責任全部認罪,把這想法告訴了當時已被銬上手銬、腳鐐的父親,但陳啟旺並未正面回應,只回答要她長大好好孝順祖母。當時,年僅12歲的陳政子不明白話語中的涵義。

「回過頭來看,父親那句話的意思講得很明白了,就是他不會採用我的提議,一但他犧牲了,我自然得扛起孝順祖母的責任。」陳政子在書中沉痛地表示。

身為鹿窟村村長的父親陳啟旺被捕後,緊接著死亡的黑影,籠罩到陳政子哥哥陳田其身上,陳政子被釋放沒多久,陳田其就落網被槍決。

「陳田其被殺抓啦!在水源路上槍殺啦!」聽到這個消息,陳政子手中的花生落滿地。陳政子表示,在父親被送走後不久的某日深夜時分,她被釋放了,於頂路窟遇上了正在逃難的哥哥,「原本要送粥給他吃,卻沒想到陳田其由於太過飢餓,轉而向鄰居討食物吃,在鄰居的通風報信之下,哥哥被逮捕了。」

「妳哪會無帶甜粿乎我吃呢?」哥哥最後的遺言

一句「妳哪會無帶甜粿乎我吃呢?」成為陳田其確認家中是否平安最後的遺言,也是陳政子對哥哥最後的回憶。

「據說,由於這些槍殺的遺骸會一直從傷口流出血來,需要沖洗大體,而為了沖洗方便,負責的人就只讓這些遺體穿著內褲,沒有穿著上衣。」陳政子回憶。從一份台北車站登載槍斃鹿窟村民的公告上,陳政子發現了父兄的姓名,當時在台北市新生南路火葬場(前國防醫學院)認屍過程中,陳政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用水泥打造成的四方形水池,高度約兩呎半,只是內部沒有裝水,沒有福馬林,只有橫豎躺著許多遭到槍斃等待認領的遺體。

「父親與哥哥冷冰冰的兩具遺體從那堆屍林中拖過來…」

「等到管理員確實將我父親與哥哥冷冰冰的兩具遺體從那堆『屍林』中拖過來,讓我們靠近一看,我才真正感受到他們兩人已經不在人間的悲愴與心碎,祖母和我們姊妹倆哭的不能自己,我祖母更是昏了過去,被我們又喊又搖地過了許久才醒過來。」陳姓宗族在鹿窟事件中死傷許多,被槍斃的人除了村長陳啟旺及其子陳田其,還有陳政子的堂叔陳萬居,其他親人不是被關,就是於囚禁中過世。陳政子表示,例如姑丈李謝文生就是在服刑中去世,聽說從獄中送去軍醫院搶救,死在軍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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