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宏志專文:失去之後的溫度─點滴追憶王宣一

2015-04-12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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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容、她的熱情彷彿都還在,這讓我們張開眼就想著要對人事物都更好一點,她是王宣一。詹宏志提供。

她的笑容、她的熱情彷彿都還在,這讓我們張開眼就想著要對人事物都更好一點,她是王宣一。詹宏志提供。

2015年2月15日上午9時23分,我結縭三十五年的妻子王宣一猝逝於義大利中部山城佩魯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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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宣一
在旅行的路途中,靜謐就是享受。詹宏志提供。

廿五分鐘前

拖著沉重的行李走進麥當勞,週日清晨生意冷清,廳內空空蕩蕩,只有後面玻璃窗餐室裡有零星幾個顧客,我們在前廳空無一人的座位區裡找到一角放下行李,我問她:「想吃點什麼嗎?」

她抬頭看看前方的看板,帶點頑皮地笑起來:「還真不知道要點什麼呢?」可不是?自從小孩長大以後,我們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走進這家全球普及的連鎖餐廳,現在一下子還不知道究竟有什麼選擇。我也抬頭望了下看板,我說:「你也許可以考慮Deluxe McMuffin?」這個所謂的「豪華滿福堡」顯然不是過去我進出麥當勞時所知道的菜單,應該是新東西,圖片上引起我的興趣的,是麵包裡面不只是蛋和漢堡肉,還有滿到溢出來的生菜……。

宣一點頭表示同意,並且說:「我還要咖啡。」我到櫃台點餐時,雖然離開羅馬之後英文不太通行,但麥當勞大部分食物名稱畢竟是一樣的,和店員的溝通毫無困難,只是點到咖啡時,明眸皓齒的店員微笑問道:「Long or short?」我一下子想成星巴克的問句,以為問的是大杯、小杯,匆忙回答道:「Short, please.」等到店員拿出像喝藥水一樣的小紙杯,我才意識到這裡是義大利,short指的是espresso,long指的才是加水稀釋的美式咖啡。

托盤上放了兩個現做的「豪華滿福堡」和兩小杯「感冒糖漿」,我拿回到座位上放好,宣一拿起漢堡,打開紙包裝,我則站著預備脫下沉重的冬天夾克;宣一對著漢堡輕咬了一口,臉上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彷彿吃到不對的東西,她愁著臉說:「宏志,我頭昏。」說完旋即趴在桌子上。我跨一步過去扶她,但她已經全身無力,軟倚在我身上,我感覺到她的重量,感覺她完全沒有支撐和回應能力,內心覺得十分不祥,我一面把她放倒在地上,希望給她較大的空間與較多空氣,一面對著店員大叫:「Help, help, somebody help me.」

一位聞聲轉頭的店員訝異地看著我,我再次大聲叫:「Call the ambulance, please, quick, quick.」店員仍然一臉茫然,這時候一位黑人從後廳用餐處衝了過來,一面用義大利文向店員說:「…Ambulanza.」一面回頭用英文問我:「You need help?」我像是激流中抓住了浮木,大聲說:「Yes, yes, my wife is feeling unwell, please help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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