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珍專欄:治世無能臣,亂世皆飯桶?笑駡只能盡由之

2018-06-15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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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進黨主席蔡英文言笑晏晏,却改變不了舉朝無人敢於真言以對。(顏麟宇攝)

民進黨主席蔡英文言笑晏晏,却改變不了舉朝無人敢於真言以對。(顏麟宇攝)

四百年前,一位頗有名氣文學家馮夢龍寫了一則笑話,大意是一個好靜之人,偏偏左右鄰居是朝夕敲打之銅鐵匠,苦不堪言常叼念著,如果兩家人願意搬家,他一定做東款待以謝。鄰人聞言立刻登門表示願意遷居以求宴,這個人大喜之下,立刻設下宴席,酒過三巡開心問兩人,「你們搬到哪?」兩人回答:「我搬他家裡,他搬我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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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天高皇帝遠,中國文人的笑話,除了生活,很大部份是衝著無言以對的朝堂政治,民國時期笑話發展到達最高點,粗言笑駡所在多有,大部份是衝著北洋軍頭子而來,從「放屁!放屁!豈有此理!」到各種性器官都能入題駡人,直到林語堂譯筆創造「幽默」(humor)這個新詞,「罵人不帶髒字」才稱得上高段,不過,林語堂也有無言的時候,不論帶不帶髒字,駡之無用,也只能一笑置之,繼續笑駡,這其實是對政治的最大抗議。

馮夢龍《笑府》之〈好靜〉:

一人極好靜,而所居介銅鐵匠之間,朝夕聒耳,苦之。常曰:「此兩家若有遷居之日,我願作東款謝。」一日,二匠忽並至曰:「我等且遷矣,足下素許作東,特來叩領。」問其日期,曰:「只在明日。」其人大喜,遂盛款之。酒後問曰:「汝二家遷於何處?」二匠答曰:「我遷在他家裡,他遷在我屋裡。」

馮夢龍當年是明朝魏忠賢閹黨之亂的受害者,這個笑話看不出來與黨爭有關,不過,四百年前的笑話,簡直像預言。此刻的民主台灣,碰到的處境,就像朝野政黨,你搬過來我遷過去,走了黑金來了貪汙,走了貪汙來了笨蛋,走了笨蛋,來了壞蛋,而且,笨蛋壞蛋依舊在兩旁,吵嚷不堪,讓民眾心煩不已,軟硬兼施連駡帶諷,完全無用!

這樣的光景,在「盛世台灣」殊為奇特。駡人無用並不稀奇,當年地質學家丁文江曾對好朋友胡適說,「從前許劭說曹操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我們這班人,恐怕只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飯桶』罷!」(註:許劭為東漢末之人物評論家,主持月旦評,丁文江語胡適是《三國演義》的記載,正史《後漢書》之評是「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丁文江一生心志,「出山要比在山清」,期許自己出仕為官更要慎終如初,一心為公;丁文江早逝,沒多少當官的日子,倒是胡適為丁文江做傳時,寫下這段往事,多少有自況的無奈;與權力者走得愈近,他的無奈愈深,胡適離世前一年,曾經給好朋友寫信,感慨說自己(六十九歲)生日快到了,「當我回顧過去四、五十年工作時,覺得好像有某種不可抵抗的力量,把什麼東西都完全地破壞了,完全地毀滅了。」

胡適愛吃茶。
胡適引丁文江之言,文人只是亂世的飯桶,問題是,今時台灣非為「亂世」。

胡適筆下「不可抵抗的力量」到底是什麼?革命成功了、抗戰勝利了,國共鬥爭讓國家分裂了,而分裂的兩端是專制程度不同的威權政體,連「笑話」都失語(柏楊為大力水手漫畫入獄),兩岸俱然,民國駡人之盛況,幾乎成為絕響,直到台灣解嚴,政治開放,從總統到各級公職民選,但凡政客參選,不能不顧及公眾形象,聆聽民意,李登輝說「民之所欲長在我心」,不是真在他心,而是心不存民意就拿不到選票,這叫政治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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