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送達的遺書》選摘(1):曾經有位臺灣少年

2015-02-16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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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源事件調查中,江炳興始終被視為核心人物。(泰源事件追思紀念會/資料照/台灣大地文教基金會)

泰源事件調查中,江炳興始終被視為核心人物。(泰源事件追思紀念會/資料照/台灣大地文教基金會)

「⋯⋯我不覺得阿惺和阿玲會較差,有一天她們會很好的,廖老師到了國校四年級時還很少去上學,但以後他仍然把書讀得很好,所以不必為兩位小妹操心,該玩的時候,讓她們玩,她們自覺需要讀書時,就會把書讀得很好。不要比較,譬如說:「阿娥都把書讀得很好,為什麼妳讀不會呢?」這樣會使小妹失去自信心,認為自己真的不行,其實不是不行,是小妹還不知如何讀書。⋯⋯」—江炳興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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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炳興遺書,直到2012年才由前文建會(後更名為文化部)主委龍應台代表政府送還。衛城出版提供)

計程車行經市場,時近十一點,路上人潮稀落,許多攤商已有收市打算。

手機這時響起,「阿娥」問我是否到了。

「阿娥」江月瑋是泰源事件死刑犯江炳興的三妹,她與阿惺是雙胞胎。姊妹姓名,皆江炳興所取,但她因為「瑋」字和長輩一樣而取了小名「阿娥」。

司機說快到了,阿娥在電話裡交待司機從大的巷口進來,等我下車時,她人已從家門走出張望著。

她長得嬌小,穿著樸實,當了多年會計,亦是行事俐落的主婦,桌上擺滿為迎接客人而準備的四、五樣水果,新鮮可口,樣樣分盤,水果宴看來像整桌菜。

這場訪談,得來不易。

先前江月瑋多次婉拒受訪,而當年極力奔走、爭取平反與補償的江月慧已經過世,所餘姊妹並不全然瞭解案件始末。

拒絕的藉口可以很多,但這並不重要。

「我知道我一提起這件事,就會流淚。」

決定接受訪談,或許是被說服,或許是整個社會氛圍的改變,又或許是那些後來才拿到的日記與獄中家書,興起一股訴說的欲望。

或許,欲望壓過流淚的苦楚。

也或許是,她不再害怕流淚。

「阿惺早上來過,我問她要不要留晚一點,接受訪談,她說不要,就回去了。」阿娥略帶抱歉地說。

江家,目前只剩這對雙胞胎姊妹在世。江炳興排行老大,其下還有位弟弟江炳煜,壯年時因車禍過世,江家父母、大姊江月嬌、二姊江月慧與最小的阿玲也已不在人世。

「當年,補償和平反的事,都是二姊在奔走,她個性比較有主見,像男性,我們姊妹出嫁後,大哥、二哥、母親相繼過世,二哥還留下一個遺腹子,後來二姊便住家裡照顧父親。當年,大哥入獄後都是她和大哥在通信,二姊過世之後,我才看到大哥當時寫來的家書和日記,可以感受到他其實很愛我們。」

「拿到遺書時,不知是不是經過處理,紙張沒有一點發黃和斑點,我兒子都告訴我那是假的,遺書是假的嗎?雖然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造假的,但可能是我們也不信任政府。事情,都過了這麼久⋯⋯」江月瑋語帶懷疑地說。

她拿遺書給我,紙張乾爽,的確沒有斑點,我想或許已經修復過,與我之前看到的掃描檔,泛黃程度似乎也有些不同。但我無從知曉真偽,又或是否經過修復手續才交付予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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