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帥升觀點：美國金融科技巨獸SoFi全球逆襲的省思

金融科技的快速發展，為金融商品與服務帶來了突破性的創新，並改變傳統金融業之商業經營模式。各國為因應金融科技的蓬勃發展，紛紛調整其監理策略，以期能夠與時俱進地發展出適合的監理方式，並培植其金融科技產業。美國金融科技獨角獸SoFi（Social Finance）公司在年初宣布同意接受有美國殼王之稱的Chamath Palihapitiya 所成立的SPAC（special purpose acquisition company）公司在美國借殼上市的消息，使得吾人對SoFi的發展歷程以及美國的彈性監理做法感到驚艷。

SoFi是由4名美國史丹佛大學的MBA學生於2011年所創立，由於SoFi的創始人在學期間，發現大部分的學生都有學貸的需求，再加上當時聯邦學生貸款利率相當高，所以SoFi便以線上平臺P2P的創新方式撮合畢業校友與在校生，解決學生短期資金需求的問題。同時，由於過去美國多使用消費者信用評分來核發貸款，但依消費者信用評分，學生的信用評等普遍偏低，於是SoFi乃自行蒐集資訊，依借款人之未來前景、工作資料、人際脈絡等，自己從事信用評等。透過此一模式，一方面可將學生與畢業校友連結，借款人能獲得較低利率的貸款。另一方面，由於借款人自名校畢業後，工作收入通常優於一般人，從而貸款違約率極低，投資人亦可獲得不錯的報酬。這種商業模式猶如當年FACEBOOK以校園交友平台崛起之外又加了P2P的借貸關係。

其後，SoFi逐漸走向房地產抵押貸款市場，從原本以學生貸款為業務的公司，成為亦提供房屋貸款的P2P平臺。在2013年11月，SoFi成為第一家以P2P貸款取得信評公司評等的公司。同時，其亦與巴克萊銀行（Barclays）、摩根史丹利等金融業者合作，透過金融證券化的方式，發行基於P2P借貸之債券，用以降低資金成本與營運風險。

此外，SoFi並於2019年12月取得紐約州的加密貨幣執業許可執照（BitLicense）。而美國貨幣監理署（OCC）亦於2020年10月核准SoFi設立銀行，並發行信用卡，以協助客戶更好的使用貸款功能。

SoFi除了透過內部自我茁壯外，亦透過外部併購的方式，擴大其規模。例如SoFi收購伽利略金融科技公司（Galileo Financial Technologies），使得SoFi成功垂直整合金融科技公司運作後台所需要的雲端運作及安全防護的各種應用程式介面API。簡單的說，由於許多其它品牌的線上金融服務公司的後台運作及金流都是由伽利略金融科技公司提供，因此，SoFi收購伽利略金融科技公司後，將如同亞馬遜的AWS （Amazon Web Services）提供數以萬計的線上賣家網購平臺服務及後台物流管理等整合般，成為掌握線上金融交易、金流的平臺。 （相關報導： 「從美國馳援第一島鏈，最快也要17天」美軍印太司令警告：中國6年內恐攻打台灣，國會應加碼抗中預算 ｜ 更多文章 ）

在跨境發展上，SoFi透過將2020年收購的香港手機行動證券交易公司8 Securities重塑為SoFi Hong Kong之後，藉由8 Securities的香港證券商牌照，並以港股、美股交易零手續費及開戶送股票等行銷手法快速吸收亞太地區的投資人及交易資金。而SoFi Hong Kong為其在美國以外之首個國際據點，也讓SoFi得藉由香港這個平台同時接受港幣、美金及人民幣為單位的存款，大幅提升SoFi對中國地區投資人的吸引力。

在成長策略上，SoFi透過與SPAC公司合併上市也預計將為SoFi提供高達24億美元的可運用現金。而這筆現金挹注也將確保SoFi的快速成長並預計在今年正式開始獲利。而這間SPAC公司代號為IPOE.US的股票更是美國殼王Chamath Palihapitiya所申請成立的26間SPAC公司中的第五家，Chamath 一口氣向主管機關申請預留了IPOA到IPOZ的26個上市代碼，而主管機關也同意其申設，透過這26家只有現金的上市殼公司，他將逐漸加入更多公司到已經併入的SoFi、線上房地產公司Opendoor Technologies、醫療保險新創公司Clover Health ，以及維珍銀河Virgin Galactic的集團公司行列。他並且公開宣稱上一代的價值投資人代表巴菲特的投資模式已經過氣，而他的作法將成為新世代價值投資人的代表。對於SPAC的上市模式，香港、新加坡相關單位都已表達將評估開放相同操作模式讓SPAC在當地上市。

相較於美國，中國大陸近年來金融科技業亦蓬勃發展。阿里巴巴、騰訊等知名的網際網路機構皆跨足金融科技領域，例如阿里巴巴由電商跨足到信貸。騰訊以微信紅包為載體進入到支付領域，再到小額信貸、保險等領域。其中，阿里巴巴集團旗下的螞蟻科技更是全球最大的獨角獸公司。而中國大陸金融科技業之所以能夠快速發展，其主要原因在於中國大陸的傳統金融服務供給本身較為不足，金融科技的發展填補了這個空白。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大陸的金融監理機關自今年（2021年）初起，為遏制金融科技公司的擴張，通過一系列消費金融公司評級和互聯網存款業務合作等新規定，進一步強化自去年9月以來針對金融科技業的監理。而這也導致螞蟻科技原本擬在上海及香港證交所同步上市，成為史上最大IPO破局之情形。從此一事件亦可以證明主管機關之監理態度對於金融科技業之發展，影響深遠。

金融業在我國向來是屬於受政府高度管制的產業，雖然我國的科技能力在全球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在金融科技方面卻是相對落後許多國家。為創設一有利於金融科技創新發展的環境，並解決國內金融監理缺乏彈性的問題，我國於2017年12月制定「金融科技發展與創新實驗條例」，引進金融監理沙盒制度。金融科技業者可依規定向主管機關申請進入監理沙盒，測試新創產品或服務，並暫時享有法規的豁免，在試驗期間及範圍內，排除相關法規之適用。雖然金融監理沙盒制度在可作為一種解決法規欠缺彈性的過渡性調整機制，但我國現行制度仍存有不少可以再強化之處。例如當沙盒測試結束，申請人走出沙盒後，金融科技業者所必須面對法規標準的落差應如何解決亦是一大問題，否則即使實驗成功，若難以於金融市場提供正式的創新業務，仍無法真正落實金融創新。

觀察SoFi的發展歷程以及近來美國政府一連串對中國大陸的禁令：中國線上支付，清潔網路要求（不准中國大陸企業掌控相關平臺及訊息流），5G設備系統等措施皆是在阻止中國大陸的競爭者擴張到美國。SoFi的成功發展，除了其自身發展策略得宜外，美國政府對於金融科技發展的開放態度亦是主因。特別是中美貿易大戰已逐漸演變成金融戰與科技戰之際，何者能夠在金融科技發展上取得優勢，就成了勝敗的重要關鍵，而這也是近來中美兩國攻防之所在。

我國擁有眾多優秀的科技人才，在各國金融科技發展競爭中，具有相當的優勢。政府近年來亦積極推動金融科技發展，希望能為台灣培育出更多優質的人才。然而，從SoFi及發展SPAC上市模式的經驗可知，美國政府的支持扮演著相當重要的關鍵。換言之，主管機關的監理策略與態度對金融科技業之影響深遠。因此，我國金融科技的發展並不能單靠金融監理沙盒制度，主管機關在監理策略與思維方面，仍應有所調整。尤其是部分金融科技具備跨境吸收客戶的特性，極易讓美國及中國業者挾帶政府的支持而將金融科技演變成戰略發展的前緣並因而對其他國家的金融業者產生一定衝擊。我國應利用自身優勢，積極扶植金融科技產業，使其等未來在全球金融科技領域能擁有立足與發展的機會。 （相關報導： 「從美國馳援第一島鏈，最快也要17天」美軍印太司令警告：中國6年內恐攻打台灣，國會應加碼抗中預算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