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坤良專欄:青山依舊在,不見客家林沖朱阿來

2017-10-12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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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戲。(台灣藝術教育網)

客家戲。(台灣藝術教育網)

懵懵懂懂的一九五○年代末、六○年代中,新劇團、歌劇團、歌舞團、布袋戲班仍然經年累月在各地戲院風光上演,而且常「滿台」一座難求。當年「坐鎮」戲院舞台外,也看了許多電影演出,印象中沒有看過客家戲,也許是看了,但不知那叫客家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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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當然跟我年少時期對客家人全無概念有關,在我居住的漁港,有些人的名字被冠上「客人仔」,例如「客人仔泉」、「客人仔明」,點油作記號,他們是「公認」的客家人,但平常講的福佬話跟福佬人一樣道地,同樣帶有宜蘭腔。許多福佬人常以略帶輕蔑的口吻「客人仔」長、「客人仔」短,其實許多祖籍漳州府的福佬人屬於「客底」的不在少數。他們日常生活已極度福佬化,原來的客家文化特徵流失到難以辨認的程度,成為自己也不知道的「福佬客」。

除了山歌、採茶這類謠曲小戲,我不太注意到底什麼是「客家戲」?上台北唸書、做事以後,才有機會在桃竹苗客家莊看到民戲的「打採茶」,也在福佬庄看過「拋採茶」以及在酬神場合,四處可見的客家八音,回溯過往,我最早接觸的客家戲曲——客家人唱的戲曲,應是北管。當時逢年過節、初一十五,或家有喜事,經常在大清早睡夢中,被一陣「扮仙」、「鬧廳」的嗩吶鑼鼓喧嘩聲,或咿咿哦哦的戲曲唱腔給吵醒,當下十分不悅,卻又不敢發作,視時務為俊傑啊!

這些聲音是父親在客廳燒香時,同時在「連即古」播放的北管唱片,大概是為了讓家裡添加節慶的氣氛,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喜歡聽,畢竟這是那個年代男人普遍的娛樂與素養。「扮仙」、「鬧廳」吹奏的曲牌屬於重金屬音樂,特別擾人清夢,唱戲曲時只有絲竹伴奏,過門時才鑼鼓齊鳴,後場叮咚,相較「扮仙」安靜許多。若能自由選擇,我不希望一大早被迫「聆聽」這些巨大聲響,如果兩者必須擇一,那就寧可挑「唱曲」的,而非「打牌子」的「扮仙」或「鬧廳」。

經年累月一再被魔音傳腦的結果,原本對刺耳的北管音樂頗有反感的我,久久不聞其吵,也慢慢覺得它的音樂旋律優美,唱腔悲涼、高亢的北管西皮尤其動聽。後來才知道客家八音演唱的北管,都採用這種頭腔、真假音並用的獨特唱法,與一般福佬子弟團、戲班唱腔略有不同。

當年我曾拿唱片中心圓軸上的文字標記來看,不外是《斬經堂》、《新磨斧》、《擺渡》、《走三關》、《三進宮》、《林沖上梁山》……,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演唱林沖的戲曲,綠色的塑膠唱片上寫的劇名是《林沖上梁山》或《林沖雪夜上梁山》,而不是一般劇種常用的《林沖夜奔》。錄製這齣戲的唱片公司若非「鈴鈴」就是「鐘聲」或「中聲」,演唱林沖的是朱阿來、打單皮鼓指揮後場的是羅六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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