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聲專文:貓─村上春樹的分身、替身或化身

2017-08-13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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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東京的胡同裡經常有貓出沒,這很像村上的小說。小說主人公常常是「我」,其實那並非村上,貓才是村上本人的分身、替身或化身。貓就是村上,村上就是貓。(資料照,取自騰訊大家網)

走在東京的胡同裡經常有貓出沒,這很像村上的小說。小說主人公常常是「我」,其實那並非村上,貓才是村上本人的分身、替身或化身。貓就是村上,村上就是貓。(資料照,取自騰訊大家網)

與狗相比,貓是陰柔的,有點像日本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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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是孤獨的。有隻貓在書齋相伴,牠就像個擺設,或者讓牠臥在膝頭摩挲,應該不次於辜鴻銘把弄著三寸金蓮淋漓揮毫,難怪日本作家多鍾情於貓。村上春樹特愛貓。大學讀了七年才畢業,在學期間結婚,開爵士樂咖啡館,並開始養貓。他回憶:「我從此把店搬到千馱谷,在那裡寫小說。工作完了之後,夜裡把貓放在膝上一邊慢慢喝啤酒一邊寫第一個小說,那時的事至今還記得很清楚。貓好像我寫小說也不喜歡,經常蹂躪桌上的稿紙。」養狗一般只用來散步,狗跟作家走,或者作家跟狗走,並拾掇狗屎。照片上川端康成兩眼瞪得如貓似虎,看上去很適於養貓,但他的名作《禽獸》裡只寫了養狗,沒有貓。

村上把他與貓的關係寫得很明白,例如:

「想來這十五年間,家裡一隻貓也沒有的時期只有兩個來月。」

「我這八年來居無定所,幾乎是漂泊海外,因而不能悠然靜心養自家的貓。只好時常逗逗近處的貓,聊以滿足對於貓的如饑似渴。」

「兩隻貓也酣然入睡了。看著貓熟睡的姿態,我總會有鬆一口氣的心情,因為相信至少貓安心睡覺的時候並不會發生特別壞的事情吧。」

在處女作《聽風的歌》裡,調酒師傑伊,他是在美軍基地做過工的中國人,講述了一隻被什麼人弄傷了爪子的貓。雖然取名為「鼠」,聽了居然放下啤酒杯,也認為這對誰都沒有好處,不明白為何如此對待並不幹壞事的貓,正如世上毫無理由的惡意多如山。這與他出身於富家卻憎惡富人是一致的。但還有一個自稱「我」的日本人,「『當然不是要殺死,』我撒了謊,『主要是心理方面的實驗。』但確實我兩個月裡殺死了三十六隻大大小小的貓。」村上在《海邊的卡夫卡》裡也提及此事。這是貓在村上小說中第一次出現,血淋淋的,或許從村上的經歷我們有理由把這只貓擬村上化。他走紅之後有一個作家撰文,說過去經常和某作家到爵士咖啡館談文學,原來那個在櫃檯裡低頭忙碌的就是他,話裡便含了惡意。

三島由紀夫。(圖/維基百科)
作者說,從三島由紀夫給人的印象來說,那麼女氣的人懷裡抱貓最相宜,牽黃擎蒼就有點裝模做樣,更何況切肚皮自裁。(資料照,取自維基百科)

從三島由紀夫給人的印象來說,那麼女氣的人懷裡抱貓最相宜,牽黃擎蒼就有點裝模做樣,更何況切肚皮自裁。他在小說《午後曳航》中凶殘地殺過貓。行刑者「抓住貓脖子提起來,貓沒有出聲,無力地從他手指垂下來。他點檢了自己的心有否產生憐憫,那只是遠遠地一閃而過,於是安下心來」。他一次又一次把小貓摔到木頭上,「覺得自己變成了了不起的男子漢」。作家在塑造人物的過程中磨礪自身的人格,三島其人更這樣。村上小說幾乎離不開貓,他是用那些貓替他說話,甚而有役使過度之感。淡淡的筆調,彷彿帶一點哀愁,或許只有貓的迷離與慵懶才相配,便有了一種日本味。雖然始終有意跟日本文學保持距離,但村上骨子裡終歸是日本的。即便那種為日本讀者所喜聞樂見的翻譯腔,也畢竟是日文的文體,而且很平易,若離開了日文,毛將焉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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