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又天專欄:林生祥的創作軌跡

2017-05-28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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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祥與新造月琴。(胡又天提供)

林生祥與新造月琴。(胡又天提供)

2017年5月20日晚,《菊花夜行軍》十五周年演唱會在台北國際會議中心舉行,觀眾三千人滿場。生祥樂隊加上交工時代的老班底:嗩吶手郭進財,鼓手鍾成達,唸詩的鍾永豐……以及林生祥的媽媽!缺席的貝斯手陳冠宇也是因為「農忙」這個非常正當的理由。特別來賓則有代表新移民的南洋姊妹會,已歸於樸素的歌手萬芳,後一輩的客家音樂人黃子軒、溫尹嫦、羅景賢,可謂極一時之盛。

整場表演聽下來,最讓我歡喜的是,他們的音樂,全部都是「對」的。「對」是什麼概念?就是讓你覺得:這些故事、這種人、這文化裡長出來的音樂,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每一首歌曲的音場都飽滿有力,而風味純正;每位核心樂手的功力,也已更加爐火純青。幾首傳統的調子如生祥媽媽唱的〈愁上愁下〉,也是那樣的老土,但感覺就是和其他傳統樂隊不一樣。我於是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山歌,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以前不然,是因為以前人沒現在這麼多樂器和音響技術。如果古人在現代復生,他們也一定會來玩這個更帶勁的「農業搖滾」,而不是死守著老一套。

這不是理論,這是感覺,這是生祥樂隊給我的感覺。能引發這樣一種感覺,就表示你的音樂是「對」的了,從此開始,你也是正宗、你就是正宗、你才是正宗。農業搖滾,傳統與現代、東方與西方、鄉土與世界的對比與交融,多少人曾經夸夸其談而最終也沒做出什麼來的,他們全都做到了。傳統的創新,就應該要作出這種感覺,否則就是不夠到家。

關心社會議題者,多樂於談論交工-生祥樂隊在社會運動方面的成就;熟讀理論,又同時擁有學位與官位的鍾永豐,更能與學界同仁對話無礙,影響力甚且及於大陸,在多種文化、財經或綜合性的雜誌上發過長文講述戰後台灣農村的歷史。然而在這社會面的成就之外,他們在文學面、音樂面的功夫同樣下得深,可謂三足鼎立、相輔相成。

十餘年來,已有不少後進從他們的作品中得到鼓勵,也或學習了一些招式心法。詩人周棄子〈題高陽歷史小說集〉有句云「小道居然極鉅觀」,此句也完全可以拿來稱述林生祥的音樂。而其中的歷史與門道,也是值得我們再三探究的;不光是為了藝術,也是為了人氣。這年頭,哪怕在社群同溫層能極一時之盛景,出了圈子,能否持續讓不特定的大眾聽到、看到、感覺到?沒人有把握,而我們也只能盡其在我,盡量多做一些、多講一些,然後是有組織的多做一些、多講一些。

四年前,我在《流行詞話》上連載《客語流行歌詞的演變》,為了補充我較弱的音樂面的知識,便趁返台期間前往美濃一遊,拜訪了林生祥。我預先擬了十個問題電郵寄去,開始訪談時再拿出電腦來對照,得以少費口舌。後來生祥在臉書上提到了我的來訪,說「他的問題很厲害」,表示他不是不樂意接受訪談,只是不喜歡反覆講以前講過的東西──這自然是暗指一些沒多做功課的記者或同學。我也小小得意了一下:以往的訪談與論文,我是幾乎全都看過了,才來提問的,自然要談些不一樣的東西。

儘管如此,看到我那篇訪談的人似乎並不多,這當是因為我是單幹、自幹,沒有組織。文字稿是在《流行詞話》39至44期陸續刊出,而這東西是我的一人刊物,還是做成pdf格式的電子報,那時訂戶也就一兩百個。林生祥現場示範的影片,在YouTube上放了出來,點閱量也就幾百到一千多。故此,借本期專欄,把舊稿舊片重發一下以饗同好,也希望往後能更多參與一些有組織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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